原標題：錢穎一：功利主義也能出人才，但出不了愛因斯坦和楊振寧

清華物理的傳承

這個從梅貽琦開始，經(jīng)過葉企孫、王竹溪、楊振寧，再經(jīng)幾代清華物理學子，包括在座的一些指導委員會委員，到今天清華物理“攀登計劃”的同學們，這種獨特的“清華物理”歷史點滴的連接，是我的一個感悟。

最重要的不是問 how

如何做好攀登的身體準備，基本體能訓練？

如何挑選攀登的工具和設(shè)備，多帶或少帶？

如何選擇攀登的最佳路線，是否有捷徑？

如何組織攀登的團隊，依靠集體的力量？

如何吸取失敗者的教訓，不再重蹈覆轍？

如何在精神上抵御挫折，不屈不撓？

如何打好基礎(chǔ)，微積分、力學？

如何學習課程，預(yù)習、復(fù)習？

如何選修其他課程，多學還是少學？

如何選擇升學路徑，出國還是在國內(nèi)，搞理論還是做實驗？

如何組成研究團隊？如何培養(yǎng)動手能力？

如何鍛煉意志？如何聽取學長們的教誨？

”

“在科學的廟堂里有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探索科學的動機各不相同。有的是為了智力上的，有的是為了純粹功利的目的，他們對建設(shè)科學殿堂有過很大的甚至是主要的貢獻。

但是科學殿堂的根基是靠另一種人而存在。他們總想以最適當?shù)姆绞絹懋嫵鲆环喕暮鸵最I(lǐng)悟的世界圖像，他們每天的努力并非來自深思熟慮的意向或計劃，而是直接來自?！?/strong>

功利主義也能走遠，

但非功利主義可以從0到1

若干年前，我曾經(jīng)當面請教過楊振寧先生：為什么中國的大科學家很少，為什么中國人做出大科學貢獻不多？

楊先生回答說，中國教育培養(yǎng)“90分以下”的學生很成功，但是出現(xiàn)“90分以上”的學生很少。中國人也能做不錯的研究，但是做出頂級工作很難。這是因為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太入世了，太功利了。

楊振寧（1922- ），理論物理學家，1957年獲諾貝爾物理學家

我很認同楊先生的判斷。當我們聚焦如何學習，如何研究的時候，當我們只問“如何”的時候，我們對“為何”的默認回答是功利主義的，往往是短期功利主義的。功利主義也能出杰出人才，但是不會出普朗克、愛因斯坦、楊振寧。

現(xiàn)在都在尋求如何培養(yǎng)杰出人才的秘訣，是在如何產(chǎn)生杰出人才上做文章，其實跳不出功利主義的動機。追問為什么，必然指向需要非功利主義的動機。

在攀登科學高峰中，功利主義也能走遠，但非功利主義可以走得更遠，能夠跨越從0到1。

清華大學物理攀登計劃指導委員會主任錢穎一

多年以后，回首人生，同學們將會回想起今天的啟動儀式，并且感嘆能夠進入“攀登計劃”，置身于清華物理獨特歷史之中的幸運。

不過，我更加期望你們在成為“攀登計劃”一員，在思考如何攀登之時，更要多問幾個為什么攀登這樣的問題。正是那些喜歡追問為什么的同學，而不是只問如何做的同學，從他們中更有可能“冒出”杰出人才、科學。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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