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賤的毛毛草

文/陳薇莉

2018年的金秋十月，與伙伴一行乘意大利郵輪游巴拿馬。途經(jīng)靠岸城鎮(zhèn)不多，一半的行程在海上巡游。

那日，郵輪過巴拿馬運河閘口，終于和陸地有了眼緣。極目之處渺無人跡，不見磚瓦房屋，卻見無邊無際的毛毛草隨風伏揚，生命的勃勃揚揚瀟瀟灑灑就急剌剌涌進了眼簾。

我喜歡毛毛草，喜歡得很莫名，這個喜歡一直都在。為什么？好像從來就沒有去理清楚過?！且驗椴徽撟叩侥睦?，都能在山野間，在水澤旁，在懸崖邊，看到它們或成片或成團搖曳的身姿，從而感念它們家族強大的生命力？還是因為它們和小時候家后的山坡上那些毛毛草身影相似，不論我身處天涯或海角，都能嗅到家的芬芳？還是因為，那般野蠻生長出的頑強生命力，總能讓我在心底反復認證那句“至賤茍活，隨運而安，方能張揚”？

這樣恣意繁衍的生命，一度顛覆了我堅信的認知。

我曾細細觀察過，毛毛草風來順勢彎伏，風過揚身挺立，隨風起伏，伸屈隨勢，勢來折腰，勢去昂首。種子隨風飄揚，落地生根，天南地北，荒山水澤都能生長，成片成堆，無邊無際……

向來，我總以剛正不屈為敬。但內(nèi)心又時常忍不住去贊嘆那些為達胸中目的，彎腰伏低，忍辱負重的人；我做不到不要尊嚴地去獲取，盡管明知世間許多所得，都須彎腰伏低方能獲取，卻就是不肯舍尊去就。這樣的不舍，造成了我大半生中許多的“欲得而不能”的終究遺憾，還以“終不悔”的自欺而自以為是德高。

夜深人靜，細思心驚。雖然，剛強因為其堅不屈的骨氣令人欽佩，但他終究不是完全的舍棄。因為他還堅持著尊嚴，而尊嚴，是凡為人者，都想要堅守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卑躬祈憐固然為人不恥。但要是“賴活”著，最終成就了心中夢想呢？

后來青史留名的古人韓信之所以寧受胯下之辱，也要活著，是因為他還有一生定要完成的心愿；勾踐忍辱十年為奴“賴活”，完成了復國大業(yè)，因此成為千古喟嘆的佳話。

可見，持著尊嚴的死，比忍著屈辱地賴活，還是要容易些。剛強易斷，柔韌難折！風來而伏地，風過而揚立。伏也好揚也罷，根心始終都在。正是這樣的毛毛草，才不論是山是崖是泥是水，都能茁壯而生長，并攜妻扶幼，繁衍成片，天涯海角落籽，從而成就張揚的存在。讓人在世界的任一角落，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

我驟然想到地球上延綿了5000年文明的華夏民族，堅韌無敵！哪怕是面對開了光的利劍，伏身護著根心，堅“忍”著繁衍，壯大，延綿，直到無處不在，無處不昂揚！

這就是賤賤的毛毛草！我喜歡！

（作者單位：重慶日報報業(yè)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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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朱陽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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