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砂涌”大救援

12月18日，甘肅臨夏州積石山縣發(fā)生6.2級，與積石山縣隔河相望的青海省海東市震感明顯。這是海東市民和縣中川鄉(xiāng)金田村81歲村民老何經(jīng)歷的最大的一場，他還第一次經(jīng)歷了砂涌。村子瞬間被涌出來的淤泥包住了，許多村民的家被埋了。

“先是像打雷一樣，然后像在放炮。”老何這樣形容發(fā)生時的情景。他一下子就從床上驚醒，跳起來就往外跑。跑出來后，他看到村子在“冒煙”，但響聲一直沒停，持續(xù)了10多分鐘。

老何家的房子裂了，后的3天里，他不敢回家，卻也不想遠走。到了晚上，氣溫降到零下十幾攝氏度，他就躲進旁邊的小面包車里取暖。

12月21日下午，金田村一棟被淤泥包圍得只“露個頭”在外面的二層小樓，漸漸露出了“腰身”。這棟樓處在砂涌的主要通道，砂涌經(jīng)過這棟小樓后，被分為兩股，流向了金田村的兩邊。一些村民推測，這棟小樓下面可能有被埋的失聯(lián)人員。

21日18時起，多名失聯(lián)人員的遺體接連被救援人員找到。目前，救援人員仍在村里繼續(xù)全力搜救。

剛跑出300米，砂涌就到了家門口

引發(fā)了砂涌，讓金田村蓋上了平均3米多厚的“泥被”，最厚的地方可能有6米。

中國地質(zhì)科學院研究員蘇德辰分析認為，砂涌現(xiàn)象是指地下含水量高的沙土在發(fā)生時遭受強烈震動、擠壓后，迅速液化、噴出地面。老何更習慣管這叫“泥石流”，他剛逃出家門，眼見著泥水從幾百米外的一根電線桿旁邊涌過來。

除了震垮的房子，金田村地勢比較低洼的房屋不少都被掩埋了，有的只露出個“小尖尖”。45歲的張先生家也處在村里地勢低的地方，家門口已被凍住的淤泥包圍，門口約200米遠的亭子只剩個亭蓋在外面，把他的房子震裂了，但淤泥沒進來。他看到家旁邊有一條水溝，淤泥從那里流走了，院子里堆著的今年秋天收割的玉米也沒沾到淤泥。

12月20日下午，從新疆哈密市坐了一夜火車趕回來的金田村村民楊吉剛和父親回到村子，眼前的景象讓他不敢相信，這里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看到村子的一頭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比人高的“淤泥”，自家的房子也在那片淤泥里，站在家門口，卻進不去。

這個25歲的小伙子去年剛結(jié)婚，花費了四五萬元、半年時間裝修了新房?！翱粗眯乃?，全都被淹了，啥都沒拿出來?！辈贿^他說，“萬幸家里沒人?！睏罴獎偟牟簧儆H戚都在金田村，其中有人受了輕傷。但是村子其他人家還有失聯(lián)的家屬沒找到。

下面像有“吸”力

后，村民拼命跑，逃命。救援人員也在快馬加鞭地往村里跑，救人。

“我們要搶最先的時機?！眹蚁谰仍智嗪C動隊伍教育宣傳助理王澎是從青海省海東市平安區(qū)趕到金田村的，當時是19日凌晨3時，當?shù)卮迕褚呀?jīng)支起了火堆，有的人在其他村民的攙扶下在戶外一起烤火。搜尋失聯(lián)人員的道路被泥漿堵塞，并且淤泥被凍住了。天黑路滑，余震的情況尚不可知。王澎和隊員們不敢也不能貿(mào)然行動，于是先搭了帳篷，繼續(xù)偵查情況。

上午10時，隨著氣溫上升，淤泥逐漸融化成泥漿，人踩到淤泥里，像要被吸進去。國家消防救援局青海機動隊伍救援人員站成一排，每在淤泥上放下一塊板，他們就集體往前挪一點，再將第二塊板傳過來、鋪上，通過這樣的接力，慢慢在淤泥上搭建出一條救援通道。

消防救援人員采用“人機結(jié)合、分組作業(yè)”的方式，對失聯(lián)人員進行搜救，對受災地域全覆蓋式翻土搜尋，加緊搜尋失聯(lián)人員。淤泥的黏性很高，增加了救援難度。救援人員用鐵鍬鏟，一鍬下去，淤泥就掛在鍬上。1分鐘內(nèi)，一名救援人員能鏟20多鍬，但鏟了不到10分鐘，胳膊就會特別酸痛。

根據(jù)村民們提供的線索，救援人員將搜救現(xiàn)場進行了分區(qū)，并對可能有失聯(lián)人員的區(qū)域進行了標注。一名救援人員說：“盡管很累，但一想到下面有被埋壓的人民群眾，我便不能停下，只能掄起鐵鍬繼續(xù)戰(zhàn)斗?！?/p>

清淤工作需要大量大型機械設(shè)備支撐。中交一局青海加西項目高代偉接到消息后，立即帶著隊伍和大型設(shè)備奔向災區(qū)。

接到救援指令前，已感冒多日的中交一局現(xiàn)場機械指揮員李全倉正在去醫(yī)院看病的路上，他立即掉頭，趕赴金田村現(xiàn)場，“啥時候（救援）結(jié)束，啥時候回?！?/p>

19日17時30分左右，他們就抵達了現(xiàn)場。由于不可抗力，車輛和機械無法進入，他們徒步1個小時才進了村。當時天已黑，隊里用的帳篷還沒運進來，他們只能借用別人的帳篷，在里面臨時開了個碰頭會。離開帳篷時，已經(jīng)是次日3時30分，一早，他們又出現(xiàn)在了救援現(xiàn)場。

中交一公局西北公司副總經(jīng)理杜波介紹，公司抽調(diào)了100余臺挖掘機和裝載機、近180名工作人員，第一時間趕赴金田村和草灘村救災現(xiàn)場。其中，在金田村投入了約40臺挖掘機、30多臺裝載機，這些機械在這里24小時不間斷作業(yè)。

12月21日，作為現(xiàn)場指揮，仍在感冒中的李全倉不敢吃那種見效比較快的感冒藥，怕犯困，“現(xiàn)場救援容不得含糊”。

遇難者遺體被找到

參與過多次搶險救援，58歲的高代偉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厚且難挖的淤泥。挖掘機一邊挖，淤泥一邊往回涌，如此循環(huán)往復。20日15時許，一輛挖掘機陷進淤泥里出不來，一夜后，挖掘機被直接被凍在了土里。

一名現(xiàn)場的挖掘機操作手表示，即使解凍了，這臺挖掘機暫時也無法使用，只能等淤泥清得差不多了，才能想辦法開出來。

當前，救援人員正在全力搜救失聯(lián)人員。青海省應急廳發(fā)布的信息顯示，截至12月20日20時56分，積石山6.2級已造成青海省海東市22人遇難、198人受傷，12人失聯(lián)。

青海省的失聯(lián)人員主要集中在金田村和草灘村，兩個村子中間只有幾百米的路，但現(xiàn)在被三四米高的淤泥阻隔，救援人員想去草灘村救援，需要繞圈。

20日15時許，高代偉接到了另外一項任務(wù)：打通兩個村的路。多臺挖掘機一起作業(yè)，15輛運泥車同時將淤泥送到7公里外?，F(xiàn)場，中交一局的幾十臺挖掘機正在重復著挖泥、倒泥的工作，配合國家應急救援隊一起搜救失聯(lián)人員。直到晚上，兩村之間的救援通道終于被打通，救援人員可以直接進入草灘村。

在草灘村，中國安能專業(yè)救援力量也晝夜奮戰(zhàn)，推進打通核心道路，以最快速度進入核心區(qū)進行定點搜尋，利用挖掘機、裝載機等機械設(shè)備進行開挖清淤，人歇機不歇，全力搜救失聯(lián)人員。

12月21日18時起，多名遇難人員的遺體被救援人員找到。

“根據(jù)排查了解，現(xiàn)場還有兩人未搜救出來。”截至記者發(fā)稿，國家消防救援局青海機動隊伍籌備組滅火救援小組助理員許登文和隊友們?nèi)栽诂F(xiàn)場搜救。許登文說：“挖掘機到不了的地方，我們就用鐵鍬或者直接徒手刨，一定要把剩下的人搜救出來?！?/p>

本報青海民和12月21日電

中青報·中青網(wǎng)見習記者 趙麗梅 記者 李雋輝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