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奔流文化·閑譚】昔日旅行者們的蘭州“探店”往事（下）

文丨史勇

百八十年前的旅行者們，和現(xiàn)在的“驢友”差不多，大都是聞香下馬的資深“吃貨”。當年在蘭州“探店”，自然少不了餐飲業(yè)。吃完了飯，反正沒有手機可刷，不如上戲園或電影院浪一圈消消食，這些事兒也有點聊頭。

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隨著人口增加和往來蘭州的外省人士日益增多，蘭州的餐飲業(yè)在做大做強本土特色的同時，也增添了不少異鄉(xiāng)風味。著名報人薩空了赴新疆途中，曾于1939年8月旅居蘭州近一個月，其間頻頻“探店”，對于“吃在蘭州”印象頗佳，“我們這一行人都感覺很滿意，因為這里有各種各樣的口味”。陶樂春餐廳主營下江菜，西北飯店主營北方菜，“北方口味的小館子，更是比比皆是”，他還特別提到蘭州有很好的羊肉和黃河鯉魚。對此，實業(yè)家和化學家李燭塵也頗為贊同，其于1942年赴甘肅考察，據(jù)其所著《西北歷程》一書中的“探店”記載，參觀蘭州黃河鐵橋之前，自己先和友人“同去街上吃羊肉火鍋”。

在戰(zhàn)地記者筆下，抗戰(zhàn)初期的蘭州餐飲業(yè)呈現(xiàn)出一派戰(zhàn)時繁榮景象。丁履進在《西蘭之間》一書里根據(jù)實地采訪和親身“探店”體驗寫道，“頂大的飯莊，是南門口的陶樂春”，據(jù)說該店店主曾給當局大人物做過“御廚”，在蘭州城內人脈頗廣，軍政界人士都要給幾分薄面，故而生意最好。中國旅行社蘭州招待所附設之餐廳，因地方寬闊和設備較新，也能吸引食客。蘭州城內知名餐館還有西北飯莊、河北飯莊、“第一春”等字號。而對于預算有限的普通旅行者來說，蘭州城內的“一條龍”天津風味小館、“小有天”湖南風味小館等則屬于比較親民的所在，常常爆滿。

戰(zhàn)地記者們在“探店”的同時，也對當時“前方吃緊、后方緊吃”的現(xiàn)象蔓延至蘭州這樣的大后方城市，委婉表示了不滿。丁履進指出，蘭州的城雖然小，應酬可真不少，每家飯館都是好生意，請一次客，得花很多的錢。徐盈在《抗戰(zhàn)中的西北》一書里也提到，抗戰(zhàn)爆發(fā)后，蘭州城內的人口超過十萬，而鬧市區(qū)“新開的飯鋪子都已經(jīng)添上女招待”。

當然，古往今來，最能吸引旅行者“探店”的還是那些接地氣、深藏于背街小巷、市井煙火氣息濃郁的特色小館。李燭塵在《西北歷程》一書里，就記載了這樣一則趣聞：幾撥人在蘭州城內外出“探店”，卻不約而同相聚于同一家小館。那是1942年10月22日早晨，李燭塵應在蘭同學之邀，到城內最有名一家小館吃羊肉面，一進店就發(fā)現(xiàn)另幾位同學早就在此就座候餐；彼此打過招呼，剛剛坐定，又來了重量級“探店”達人——時任甘肅省財政廳廳長陳國良，于是眾人又是一番謙讓，重新落座；這還沒完，“然不久中國銀行常經(jīng)理亦率眷來，因人滿，乃另席坐。其他諸座，均無空位，可見此小館號召力之大”。接下來，則是老蘭州人熟悉的一幕：飯還沒吃，先搶著買單。最后還是“財神爺”——財政廳陳廳長“已先惠鈔”，大家紛紛表示不好意思讓領導破費了，陳廳長則指出，幾碗羊肉面而已，多大個事情，主要是大清早各位“吃貨”連“探店”都能坐到一起，緣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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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年前，蘭州城內的公共娛樂場所多以戲園和電影院為主。據(jù)新疆宣慰使署隨員薛桂輪在《西北視察日記》里的“探店”記載，1934年7月22日晚飯后，其一行人至蘭州城內皖江春戲園觀劇，劇目均為皮簧（即京?。?。除了看京劇，他們寓居蘭州期間，對于秦腔戲園和電影院也不時前往“探店”并加以點評，比如金城大旅館附近有一戲院專唱秦腔，城內另有一戲院專演電影，但“影片不佳，營業(yè)平常”。

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蘭州城內的戲園子亦逐漸增多。據(jù)丁履進在《西蘭之間》一書里的“探店”記載，抗戰(zhàn)初期，蘭州西大街有一家新舞臺，西安京劇名旦江菊蘭是這里的臺柱子；新舞臺斜對面，有一家唱梆子戲的戲園；縣門街有一家席棚搭建的唱本地戲的戲園。東大街有一家蘭州大戲院，放映電影。丁履進曾專門前往觀影，當時放映的影片是林楚楚主演之《慈母曲》，用當年記者的觀影感受來說，實在是別扭得緊，影片畫質“像下大雨那樣的模糊”，配音“男女不分、老幼無別”，尤其令觀眾抓狂的是，由于戰(zhàn)時電力供應問題，一場電影居然中斷二十余次，“每次都得幾分鐘才能接上”，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把電影生生剪輯成了一條條短視頻放給大家看。不過在時期，大后方的普通百姓能夠斷斷續(xù)續(xù)看完一場電影，也算知足常樂了。

百八十年前的旅行者們在金城的“探店”往事，可以說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蘭州城內餐飲、旅店、演藝等服務行業(yè)發(fā)展變遷的時代進程。當年的旅行達人雖然無法像現(xiàn)在的網(wǎng)紅主播一樣能夠即時“短平快”地傳播“探店”體驗，但他們在夜深人靜時一筆一畫寫下的“探店”故事，卻原汁原味記錄了蘭州的滄桑歷史，融入了厚重的家國情懷，這是網(wǎng)絡時代的“探店”所無法取代和比擬的。

（奔流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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