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別叫我“賭神”》正在上映,發(fā)哥、袁詠儀領(lǐng)銜主演。
代表港片昔日榮光的兩位帝后級人馬,在本片首次合作。
袁詠儀飾演“賭神”的女人,為了助推病態(tài)賭徒解鎖“浪子回頭金不換”成就,死得合時、死得凄美、死得其所。
浪子回頭的故事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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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潤發(fā)飾演主人公吳光輝,外號吹水輝,是一名從香港輸?shù)桨拈T的病態(tài)賭徒。
結(jié)識女社工李夕之后,二人感情迅速升溫。
可惜,吹水輝嗜賭成性,賭癮發(fā)作六親不認(rèn),被債主找上門、潑紅油漆,更是家常便飯。
李夕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后,打算告知,吹水輝只顧賭錢,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李夕一頓臭罵。
最終,李夕帶著身孕離去,含辛茹苦將自閉癥兒子撫養(yǎng)成人。
確診絕癥,手術(shù)之前,李夕找到吹水輝,并出價10萬,要求對方照顧兒子一個月。
為了償還賭債,吹水輝接下這單委托。
這個素未謀面的兒子,吹水輝只當(dāng)他是累贅,慢慢相處中,父子關(guān)系緩和。
眼看一家團(tuán)聚,李夕病故,父子悲痛了一陣。
很快,兩父子重拾生活意義,一起跑馬拉松、爬名山、穿越戈壁沙漠。
全片終。
其實,該片內(nèi)核依然在照搬金不換(民間文學(xué)《吳歌》)故事原型——妻賢、妻苦、妻病、妻亡。
太多類似的情節(jié)充斥著大小銀幕,金不換故事原型早已成為罐頭劇情,各種起承轉(zhuǎn)合、各種生老病死像程序一樣,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以致于創(chuàng)作者在寫劇本之前,整個故事的框架、脈絡(luò)、淚點已設(shè)置完畢。
金不換,成了詞牌名——“有固定的格式與聲律,決定著詞的節(jié)奏與音律”。電影編劇退居成填詞人,豐滿人物臺詞即可。
只要兒子長大成人,母親就會病逝,浪子父親就會回頭。然后撿個大便宜,心安理得、順理成章地開啟新人生,盡享天倫。
死得其所賢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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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夕來自人物原型賢良妻,迷惑性很強,本質(zhì)是廉價的催淚與凄美。
金不換故事原型中,賢良妻最容易被忽視,李夕背負(fù)同樣的使命與待遇。
她根本談不上什么女主角,不過是襯托別人的大配角,她的戲劇任務(wù),就是讓吹水輝實現(xiàn)“回頭”,完成了,就可以下線。
李夕,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缺乏自我意識的工具人,同時透露出極強的臉譜化。
純真善良、只求付出、不求回報,一心拯救他人,焚燒自己。
雖然給李夕安排了社工身份,如此“圣母”,依然難以信服。
多年以后,李夕千里尋夫,萬里送兒子,還捎帶厚厚的鈔票,未免太有禮貌。
表面看,她這樣做,是為了患有自閉癥的兒子,稍微動一下小腦袋,你就會發(fā)現(xiàn)整件事的荒唐——
送錢給賭徒,不就等同送給癮君子嗎!
這是為了兒子好,還是為了浪子好?
李夕有別的選擇嗎?
有的,她也提前聯(lián)系了相關(guān)機構(gòu),給兒子安排好了入住資格。
大費周章一通,無非是李夕“圣母上身”,又要拯救吹水輝,給他最后一次重來的機會。
李夕就算親身見識過賭徒的病態(tài)癲狂,她依然選擇相信吹水輝能夠通過跟兒子的相處,在短期內(nèi)戒掉經(jīng)年累月的賭癮、變回一個好爸爸。
她為什么會有這種覺悟?因為劇本讓她有。
李夕作為一個未過門的妻子、作為一個戲劇工具人,剩余價值被榨個精光。
李夕斷氣前后,導(dǎo)演特別給吹水輝安排了solo戲份,讓他好好表演悔過。
無疑這場戲中,發(fā)哥演技大爆發(fā),袁詠儀凄慘絕美,稱得上賺人熱淚的情感大戲。
演員演得越好,觀眾越被帶偏。
此時,尸骨未寒的她,被靜置于病床上,吹水輝小心翼翼整理遺容、誠心誠意道歉時,她也成了綠萍。
你失去的只是一條命,而吹水輝失去的是跟你道歉的機會。
吹水輝不是沒有道歉哦,那李夕短命聽不到,有什么辦法。
讓妻兒受了多年實實在在的苦,最后來了一句遲到的道歉,好感人哦。
片中的妻子、兒子演得再好,本質(zhì)也是浪子的工具人,他們的存在,只為成就浪子吹水輝。
問題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有那么值得稱頌嗎?
輿論導(dǎo)向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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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的轉(zhuǎn)變,往往也是一部電影的高光時刻。
吹水輝能做回一個父親照顧兒子,固然是一件好事,這一點毋容置疑,也無須夸大。
過去的舊賬就這樣輕易地一筆勾銷,同時,李夕作為妻子、母親,燃燒生命般的奉獻(xiàn),被輕易地貼上“值得”標(biāo)簽。
影片結(jié)尾部分,已切換成積極向上的跑步宣傳片畫風(fēng)——“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最終,兩父子來到李夕夢寐以求的戈壁沙漠。
為誰辛苦為誰忙,李夕成了一抔與風(fēng)沙混為一體的骨灰,好有意境、好浪漫、好寫意。
為誰辛苦為誰忙,李夕成了一抔與風(fēng)沙混為一體的骨灰,漸遠(yuǎn)漸拍的航拍鏡頭,將電影畫面提升到了一種無以倫比的美學(xué)高度。
而這組鏡頭語言告訴觀眾,也恰恰“美化”了為家庭犧牲的東方女性,也同時“合理化”、“風(fēng)流化”、“崇高化”了曾經(jīng)將家庭、將妻兒拖入深淵的東方男性。
最應(yīng)受到懲罰的人,是犯錯的人,吹水輝們卻竊取了勝利果實。
最應(yīng)受到獎賞的人,是甘愿奉獻(xiàn)的人,李夕們卻獨自承受了所有苦難,并帶著苦難永久地下線。
這不是命運,而是長久的、人為的、輿論導(dǎo)向、道德風(fēng)向。
輿論對浪子的態(tài)度過于寬容,以至于影響了前赴后繼的傻姑娘。
類似的說法還有“男人在外面玩不要緊,最后懂得回家就行”。
她們相信自己能夠改造這樣的男人,也堅信就算付出一生也值得。
令浪子回頭,演變了她們的“使命”。
她們的獨立人格,如李夕骨灰一般,被風(fēng)沙自然地掩蓋了。
一個男人,活在這種輿論之中,有沒有可能善加利用?
早年吹嫖賭飲樣樣涉獵,擇一專長。等玩不動了,就回頭。一分錢不花,白撿一個親生兒子,老婆死不死的無所謂,留下兒子掃背送終就行。
還夠父慈子孝好多年,街坊鄰居都夸“浪子回頭金不換”,又成就一段現(xiàn)代佳話。
這樣的輿論導(dǎo)向有失偏頗,首先體現(xiàn)在,雖然回頭有好處,但是這種好處被過度夸大,壞處卻被忽視了,回頭的時間點很關(guān)鍵。
為什么一定要這么晚才回頭,為什么一定要等到賢良妻死后才回頭?
改正越早,對妻兒造成的傷害就小。而此種輿論,只強調(diào)改正的動作,完全無視最重要的時機。
令浪子們存在僥幸心理,只要“我改就行,什么時候改都行”。
輿論導(dǎo)向有失偏頗,還體現(xiàn)在被犧牲的女性也被忽視了,她們的付出被宣傳了成一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死得其所,一種“值了”。
片尾字幕,興許寫少了一句話。
謹(jǐn)以此片獻(xiàn)給民間賭神的女人,感謝你們默默奉獻(xiàn)、不問回報,感謝你們死得及時、死得其所,為“賭神”實現(xiàn)金不換成就,付出自己的力量。
輿論過度吹捧金不換精神,將女人作為妻、母的犧牲理所當(dāng)然化。
褒揚這樣的價值觀不合時宜,不論賭鬼,還是毒蟲,為哪一種浪子犧牲,都不偉大,也不值得提倡。
時常懷疑這句老話,是不是缺了后半句。
浪子回頭金不換,絕命婦人誰憶起?
作者丨令希豐
影劇的每次邂逅
編輯丨 三水 排版丨石頁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于豆瓣及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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